第17章 . 17. “這次，是我求你的。”【三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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聲音是熟悉的。
但是這個稱呼是很陌生的。
三年前的一開始, 顧安輕浮、隨意地叫她“妹妹”。
三年後的開端，顧安嚴肅、認真地叫她“裴導。”
“裴小姐”這個稱呼，倒也不是沒聽過, 也算是常見，但裴奚之是沒想到這會從顧安的嘴裏說出來。
被顧安叫出來。
挺奇怪的。
平添了幾分不必要的暧昧和輕飄。
電影廳裏都開始播放最後的觀影提醒，燈光暗下來, 距離正式開始不過是一分多鐘的時間。
裴奚之忽然回頭，看到顧安朝著這邊走過來。
他倒是不慌不忙的，電影都要開始了才來，而且現在也沒有辦法急切趕著進場的樣子。
裴奚之眉梢微微一挑, 回頭腳步定住。
“盛安集團真是不負盛名。”裴奚之嘴角一彎，“來得可真準時。”
誰都能聽懂是有幾分嘲諷的。
真是準時到一點空隙的時間都沒有啦！太厲害啦！
“謝謝誇獎。”顧安一如既往地厚臉皮，嗤了一聲，隨後又問她, “那現在直接進去就行？”
裴奚之沒有回答, 倒是工作人員迎了上來, 趕緊：“顧…顧總。”
“嗯？”顧安回答。
“您邀請函給我看一下吧，我給您看一下位置。”工作人員這個時候還是很嚴謹的, “電影馬上開始了。”
顧安睨了裴奚之一眼，“裴導親自邀請的人, 也需要邀請函嗎？”
裴奚之：………………
本來哈，她今天是想表現地得體一點, 但是每次聽到顧安說話, 她真的就是很想懟。
太他媽的無語了。
這不懟，給他留什麽面子？
反正以前，他不也沒給她留面子。
什麽叫！她親自邀請的人！也需要邀請函嗎？
這是什麽狗屎問題。
“給你寄邀請函你是擺著看的？這東西不拿出來給人看拿來用擱那兒當擺設是吧？”裴奚之嘲諷地輕笑，“顧總, 你別是來給今天的電影增加搞笑氛圍的。”
顧安看了一眼裴奚之：“真要給？”
裴奚之：“不然呢？”
她翻了個白眼，轉身打算往裏面走，再跟顧安扯兩句，她自己都要錯過電影開頭了。
雖然看了無數遍。
每個鏡頭都是自己受著剪出來的，但是還是要有儀式感，不能錯過開頭。
隨後，顧安點了點頭：“行。”
他伸手去拿邀請函，裴奚之感覺自己剛才話沒說完，有點不甘心，最後還留了一句話才走。
“顧總，有些東西，有，就得用，別帶了不用。”
——腦子也是。
——希望您既然帶自己出門了就用上。
不用說明白，都能聽懂是什麽意思，工作人員在後面還楞了一下，手放在下面偷偷豎起一個大拇指。
人還沒反應過來，就看到裴奚之先進去了。
……？
欸？？
還以為她肯定是要等顧總一起進去，結果就這麽進去了？
裴奚之剛進去，顧安順手把邀請函拿了出來遞給她，工作人員一眼看到顧安遞過來的信封。
啞住了。
這就是傳聞中那個粉色信封的情書嗎？這可真是粉粉嫩嫩的…
情書風格信封啊。
楞怔了好一會兒，大腦裏飄過一萬條自己聽到的那些七七八八的傳聞，最後還是顧安再次開口，她才回過神來。
“邀請函。”顧安沈聲道。
“哦哦哦好的，不好意思。”她趕緊道歉，接過來打開查看，“您稍等，我看一下座位安排。”
打開一看，顧安的邀請函上根本沒有寫座位號，她又轉過去看名單。
……嗯，也沒有。
奇了怪了。
她看了一圈座位安排表，發現只有裴奚之旁邊的那個位置是沒有安排人的。
她悟了！！這個位置肯定就是留給顧總的啊！
明顯就是暧昧男女打情罵俏，怎麽這點都沒看出來呢？只能說傳聞裏的都是真的。
現場見到以後就更真了。
“顧總，您直接去第一排中間那個位置就好了，就在裴導旁邊，那個位置應該是留給您的。”
顧安點了點頭，說：“好。”
隨後，男人長腿一邁就跟著進去了，工作人員在後面看了一會兒，貼心地把門帶過去關上。
迫不及待地就去今天看爆料的帖子下面留言。
——【家人們！！我來了！！我們搞到真的了！！】
…
電影剛剛開始，裴奚之挪了挪身子，給自己找了個比較舒適的姿勢開始看電影。
這些劇情，是她自己閉著眼都能倒背如流的。
甚至就算是倒放，她都能把所有的劇情全部串聯起來，沒一個細節都不會忘記。
剛開始第一個畫面不久，她忽然感覺到鼻息之間鉆入一股淡淡的香氣，隨後就感覺到自己旁邊有人坐下了。
她微微側目，沒有完全轉頭。
……是顧安。
這個廳已經沒有位置了嗎？怎麽把顧安給她安排到旁邊？
但畢竟電影正在進行著，裴奚之無暇分心去想這些事情，她認真看著，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頭發在臉上掃了一下。
沒轉身，能感覺到是因為有人往她這邊湊了一下。
“裴導，有些情節或許需要你解答一下。”顧安在她旁邊，一個轉頭湊近。
他的聲音壓得很低，就只是在跟她私語，有些許呼吸吐出來，就撩動著她的發絲。
裴奚之：……
“你有沒有禮貌？”
顧安：？
裴奚之：“顧總，看電影的時候就安靜一點，不要交頭接耳的，還有，以您的腦子，不至於連這個劇情都看不懂吧？”
看不懂你就是個大傻逼！
“哦？”顧安尾音勾了一些，“看來裴導的意思是，您的劇情很簡單單薄，沒有什麽需要深挖的。”
裴奚之氣不打一處來，差點想直接擡腳給他一下。
還是算了。
她得保持優雅。
“哈哈哈。”裴奚之虛偽地假笑了一下，終於舍得側頭，她也壓著聲音，在顧安耳邊說話。
沒繼續這個話題，她直接換了個理由拒絕。
“顧總，別的不說，還是請您跟我保持一點安全距離，有什麽事情下來再說，不需要看電影的時候我給您解釋。”
裴奚之頓了頓，繼續說：“我不希望看完電影回家就看到別人在傳我們倆的緋聞，有點影響我釣別的小帥哥。”
顧安沒有回答，但裴奚之似乎聽到他笑了一聲。
就這麽終止了這場無聊的對話。
一直到電影結束，顧安都沒有再往她這邊側一下，裴奚之十分舒心地看完了這場電影。
等到燈亮起，到了媒體采訪的環節。
周圍的人才註意到裴奚之旁邊的位置還坐了個人，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，光是背影就看著…
應該不是個普通人。
還沒見到正臉的時候後面的人紛紛猜測，還有些人小聲議論起來。
“在裴導旁邊那個男人是誰？見過嗎？”
“沒，但是這個背影總覺得有點眼熟，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了。”
“一會兒去前面看看不就知道了？”
“也是，不過還是挺好奇的，他們的主創團隊裏可是沒有什麽核心人物是男的，之前不是還有人開玩笑說裴奚之是不是有厭男癥？”
“對對對，前排不都坐的是主創嗎？所以我們才好奇啊。”
“所以，是遠山集團的江總嗎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。”
“也是，不過看來遠山真的很重視這個項目啊，竟然總裁親自來？”
說著話的時候，大家都期待這個人能回一下頭，但男人完全沒回頭，他似乎是微微擡著頭，應該是在看站在前面的人。
裴奚之正握著話筒在說一些感謝的話。
終於等到媒體上前，大家都十分默契地直接轉頭看了一眼那個位置上一動不動的男人。
電影結束，他沒有起身，而是坐在原處，沒有離開，但也沒有要接受采訪的樣子。
都以為是遠山集團的江揚，只是每個人那個一回頭都會瞳孔地震。
後面的人：？什麽事情這麽震驚？還能是誰啊？天神下凡嗎？
直到他們走上前去，回頭那驚鴻一瞥。
完全意料之外，誰都想不到坐在那兒的人，不僅不是遠山的江揚，甚至——
那個人是遠山集團的競爭對手，盛安集團的顧安！
可是這部電影的出品方明明是遠山！
男人坐在位置上，穿了套日常休閑的衣服，跟平日裏西裝革履的樣子大相徑庭。
氣質也就多了些隨意的散漫。
就連眉眼神情，都溫和了許多，不像是大家平時熟悉的那個顧安。
第一眼都不敢認！！
——草草草草草！！竟然是顧安？？
——竟然是！盛安集團的總裁！顧安！盛安跟遠山不是死對頭嗎！！
——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啊啊啊啊！！有沒有人解釋一下！！為什麽顧安在這裏啊！！
一種見過大風大浪的媒體人這個時候都不淡定了，但是他們還是十分有職業操守地冷靜提完問，只不過對顧安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挺好奇的。
最後有一個膽子大的鬥膽問了。
他似乎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，直接問裴奚之：“裴導，我們也看到今天顧總竟然來了現場，所以之前聽說的，您跟盛安的顧總私下交情不錯，都是真的？”
裴奚之瞄了一眼顧安。
……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傳這兒來了？
“不熟，工作交情。”裴奚之笑笑，“不是我邀請的。”
媒體還想繼續問點什麽，但被裴奚之接連幾句“不熟”給堵回去了。
他們也不好直接去問顧安。
大家也只能訕訕而歸。
裴奚之臉上一直掛著職業假笑，等到都散場以後才收起笑容，揉了揉自己的臉頰。
整個臉都笑僵了。
她們要收拾一下殘局，又裏裏外外忙活了一會兒，最後有個人進來小聲跟裴奚之說：“裴導，顧總還在外面沒走，有可能在等您，你要不要出去看看？”
裴奚之：……
“好。”她應了一聲，轉頭跟其他人說，“你們收拾整理一下，我出去有點事。”
裴奚之剛出去就看到顧安，他站的位置也顯眼，就在宣傳海報前面，微微瞇著眼，在認真看的樣子。
她走過去。
顧安明顯註意到她過來了，但沒有回頭，繼續看著海報。
裴奚之往他旁邊一站，笑：“好看嗎？”
男人聲音淡淡的，他稍微側了一些頭，開口：“問的什麽？”
電影還是海報，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。
裴奚之懷疑他裝傻，懶得回答，時間寶貴，她挑重點說。
“顧總。”裴奚之對著他笑，“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邀請你看這部電影嗎？”
顧安像是記仇，眼尾微微一壓，他說：“哦？裴小姐不是說，不是你邀請的我？”。
這個模糊暧昧的稱呼再次出現。
裴奚之沈默了半秒。
她合理懷疑這個人會自戀地認為，她還是對他有點別的意思。
——真他媽的有病啊！
一陣無語，裴奚之覺得自己還是得先壓一壓他這個想法。
於是她低了一下頭，笑出聲。
“顧總，我覺得我有必要跟您強調一下。”裴奚之說，“我們倆這個關系，我不可能給你送粉色信封。”
顧安目光微微一凝。
的確有些奇怪。
按理來說，看著這妹妹現在還挺恨他的，收到邀請函的時候他也有些吃驚。
“要是讓我來選，一定是選黑色的，白底黑字。”裴奚之說，“畢竟在我心中，您差不多已經埋葬了。”
對過世的人表示啅念，大多就是白底黑色。
傻逼男的，給我死。
人是活著，但是在我心中已經跟個死人沒有區別了。
一般當著本人的面說這種話，都難免鬧一場，不過顧安沒什麽反應，只是稍微頓了一下。
“記仇？”他看著裴奚之，點了點頭，“行。”
裴奚之：？
行？行你個大頭鬼啊——
只能說，他們這種當集團總裁的真是都心理承受力十分強大。
顧安甚至還問她：“所以，是為什麽？”
請他來看這場電影。
裴奚之往後退了一步，擡手，給他指了指海報和旁邊的其他宣傳欄，她嘴角一勾，笑得肆意。
“就是讓你看看這些。”
顧安：“？”
緊接著，裴奚之又偏了一下頭，輕聲開口。
“顧總。”
“歡迎來到這個世界。”
來到這個，你曾經所誤解的我所精心構建的世界。
***
裴奚之這句話說完，她嘴角勾起，眉眼也是溫和的彎著。
顧安垂著眼看她。
沈默的幾秒鐘裏，也沒從裴奚之臉上看到有任何挑釁的表情。
嘶——
獠牙收起來了。
這個時候看著倒是挺乖的，但顧安沒敢輕易下定論。
他對裴奚之的印象不多，三年前的事情都像一場場隨意的鬧劇，最近才恍惚想起來一些，但也記得不清晰。
更多的都是最近，還是因為以後想跟裴奚之合作，對她的了解都是來源於一些官方的采訪或是資料。
要說私下的聯系。
目前也只有上次匆匆忙忙地一起吃了個飯，他對以前的事情說了個抱歉，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是接受了還是沒有接受。
收到電影邀請函的時候以為她接受了道歉，冰釋前嫌。
這是一種保持利益的做法。
不過看她今天說話這硬要懟兩句的態度。
可不像接受了。
奇怪的小姑娘。
這會兒倒是又溫和起來了。
顧安隨後輕笑了一聲，眉梢一揚，沖她示意那張海報，他人往旁邊斜倚了一下，靠在欄桿上。
語氣隨意，尾音帶著幾分笑：“這個世界？”
這個虛假的科幻世界？
裴奚之往前邁了一步，站在他旁邊，說：“是啊。”
“裴小姐的意思是，要給我進行一下深刻的電影解析？”
裴奚之想了想，搖頭，隨後又說：“顧總不會真的沒看懂吧？”
“那倒是不至於。”顧安語氣輕松，“挺好懂的。”
“哦，那就行，我還以為顧總這腦子真的做什麽事兒都這樣呢。”
顧安：……
“做人吧，有時候一方面笨一點，另外一方面總要機靈點吧？”裴奚之看似在沈思，“人心看不懂，總不能電影也看不懂。”
顧安：……
裴奚之說完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：“不耽誤您寶貴的時間了，顧總，你在外面等了這麽久，難道只是自己在外面看海報消遣？”
她就差直接說。
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耽誤大家都寶貴的時間。
顧安也低頭看了一眼腕表，嗯了一聲，直接切入主題。
“電影上映之前，我的助理曾經聯系過你。”他說。
“有點印象。”裴奚之點頭。
實際上，她豈止是有點印象！她那可是刻進DNA裏了！
那天可是她吹響反攻號角的時刻。
顧安一句話沒說上來就被她說完直接掛了電話。
這吃癟程度，應該跟當年她在他那裏碰壁差不多。
“所以我的來意也很明顯。”顧安挑眉，“希望裴導下一個項目可以考慮一下我們盛安。”
裴奚之哦了一聲，輕描淡寫一句：“下輩子吧。”
“？”
“我最近太累了，做完這部電影打算休息一輩子，有機會的話下輩子能跟你們合作。”裴奚之轉過去對著他虛偽地笑。
她之前其實跟江揚說過差不多的話。
江揚直接整個人呆滯，問她：“真的嗎？姐，你努力這麽久，這輩子就只做這一部電影了？”
裴奚之當時差點沒直接伸手一個棒槌給江揚敲過去。
然而這一套對顧安是沒用的。
他不僅不會生氣，甚至還能接得下去話。
顧安：“也行。”
裴奚之還沒反應過來，又聽到顧安說了一句。
“沒想到裴小姐這麽有心，到了下輩子都還想記得我們盛安，下輩子還能跟我們合作。”
裴奚之：……
那還是這輩子的恩怨這輩子了結吧。
兩人來回拉扯了幾句，顧安那邊來了個電話打破了目前這個局面。
他挪了兩步過去接電話。
裴奚之模模糊糊聽到幾句顧安的應答。
“嗯，就在樓下吧。”
“看完了，跟裴導有點事兒要談。”
裴奚之：……
跟別人就是裴導稱呼，怎麽跟她說話就自來熟叫上了裴小姐？
她發現顧安這個人也是對外一套人設對內一套人設。
恍惚記得以前江揚跟她吐槽過，說顧安是個外黑內黑的，外冷內騷的典範。
目前看來，還真有點。
顧安接完電話，又轉身走過來，長腿一邁，三兩步就停在她面前。
語氣輕飄飄的，落了一句。
“抱歉啊——”
裴奚之：？
啊？
“公司有點事，我得回去開個會。”顧安說著，順手拿了手機。
裴奚之楞了一下，感覺這個對話怎麽奇奇怪怪的？
但還沒有來得及細想。
顧安主動點開微信二維碼遞給她。
他說，“加個微信，回頭聊。”
於是她滿腦子都是：顧安要加我微信，而且是他主動給的。
？？？
就這麽輕松？
她三年前那可是在顧安身後苦苦追了小半個月都沒追上，天天什麽辦法套路都用盡了，甚至那天出門之前還聽郝夏的話。
認真塗了身體乳。
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想使用美人計的。
裴奚之沒應，她擡眸，視線跟顧安對上的時候看到他再次揚了揚眉，示意她看這邊。
她倒不是沒反應過來，就是感覺，就他媽有點……
玄幻。
而且有點不真實。
或者說這件事有點過於真實了。
以前她寂寂無名，還是個小導演，在圈子裏沒什麽作品出來，顧安那會兒不認識她，對她的態度和評判對比現在，可真是天差地別。
這種天差地別過於明顯，又太真實。
所以在顯得這一切都十分魔幻。
換做是三年前的裴奚之，肯定毫不猶豫就加了，還會馬上就給顧安發微信信息，巴不得馬上搞好關系。
可現在不了。
她楞怔的時候，忽然感覺一股氣息逼近，跟剛才在看電影的時候一樣。
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臉上了。
裴奚之擡眸，發現顧安特地彎了些腰，跟她平視。
顧安就跟在哄小朋友似的。
“還因為之前的事情記仇呢——”他嘴角噙著笑，眼尾壓著。
散漫的浪子氣息，但又有點輕柔。
顧安似乎急著走，樓下不好停車，裴奚之猜到是助理打電話來催他要去什麽地方。
他聲音壓低了些。
——“加個好友。”
——“這次，是我求你的。”
裴奚之只聽說過顧安這人，毒舌、心高氣傲、有點騷，辦公事幹凈利落。
但沒聽說過這人還他媽有點！像！會魅惑術的狐貍精！
她的大腦一整個被顧安那句話給沖擊了，還好沒有完全被人沖昏頭腦，她還切了工作號微信。
加完微信好友，顧安有事要忙就先走了，裴奚之也沒停留，直接轉身回到電影廳幫忙。
裴奚之剛回去就有人悄悄靠過來。
“裴導，你跟顧總……”
裴奚之還沒等她問完，看到她那個八卦的眼神就懂了，直接回答：“真不熟。”
“真的？我們可都是家人，你也沒必要瞞著我們呀~”
主創團隊都是一起奮鬥的，她們這個團隊關系都特別好，基本都是女孩子，之前拍電影的時候誰遇到點什麽感情問題還要互相分享。
真的跟家人一樣。
裴奚之笑笑：“真的不熟，這次邀請函也是江總那邊安排人發的，我之前也不是很清楚他來不來。”
“哎，可惜。”
裴奚之：“可惜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
裴奚之：？
她沒追問，繼續收拾東西，忙完了以後，裴奚之剛打算回家，人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郝夏打來的電話。
“恭喜我們奚之寶貝的電影馬上就要正式上映啦！！！”郝夏開口就是這麽一句，“今天安城的路演結束了就是徹底解放了吧？”
裴奚之嗯了一聲，說：“感覺你像是等孩子高考結束的老母親。”
郝夏：……
“差不多吧，你這個是真的十年寒窗苦讀。”郝夏說，“我們都多久沒約會啦？每次約你你都忙，你是不是不愛我了！”
裴奚之：“這事你男朋友知道嗎？”
“我們姐妹情誼跟他這個臭男人有什麽關系？”
“也是。”
“你看你之前一直忙電影，這兩三年就沒見你怎麽休息過，今天不得大解放一下啊？快出來玩，我位置都訂好了！”
裴奚之：“你現在也學會先斬後奏了是吧？”
“嘻嘻，你不在的時候那我也得成長了許多啊！”
裴奚之一聲輕笑，說她：“是啊，你是成長了許多，都背著我談了好久戀愛最後才跟我說。”
郝夏：……
再一次被鞭屍。
“我那不是因為…”郝夏解釋，“我怕你不喜歡他嘛。”
郝夏跟裴奚之認識這麽多年，每次都是見到她的追求者排了一大截，但是裴奚之一個都不選。
一個都不談。
別人怎麽撩都無動於衷。
再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，郝夏真的也有點懷疑裴奚之是不是有厭男癥。
她談的那個對象，怎麽說呢，算不上很好。
甚至有時候還有些小孩子脾氣。
以前裴奚之可是叮囑過她，說郝夏這個笨蛋以後一定得找個跟她一樣成熟穩重的人談戀愛，不然就是被騙的下場。
要是找個幼稚鬼，以後兩個人有夠折騰的。
郝夏知道裴奚之這個人一向說話算話，所以剛談戀愛的時候很怕裴奚之跟她不開心，所以一直藏著掖著的。
就沒敢說。
裴奚之笑了一聲，問她：“哦，我有這麽兇？”
“你那是！超級兇！”郝夏最近膽子大了，知道反正跟裴奚之實話實說，她也不會真的生氣。
“嘖，地址發我，我這會兒過來。”
“好~老地方見呀！愛你！”
裴奚之：“留著愛你的乖乖男朋友去。”
郝夏：……
“嗚嗚嗚與姐妹情已不覆在，只有一個解決辦法了。”
“什麽？”裴奚之一邊點火，一邊問。
“你也找個對象。”
裴奚之一陣沈默，最後吐出一個字：“滾。”
…
地方的確是老地方，之前她們倆經常約到這裏，也是一家常來的酒吧。
不過不是那個顧安知名景點。
以前裴奚之是喜歡去那裏的，但是後來總覺得晦氣得很，走到那家酒吧門口就會想起之前的事情。
除了帶江揚去參觀了一次。
她後來就再也沒去過。
連那家酒吧的老板都給裴奚之打了好幾次電話，問她怎麽現在都不去他那兒了，是不是哪裏覺得不滿意，給他提一下。
裴奚之說哪裏都好，就是在那裏有一段難忘的往事。
到了約定的地方，裴奚之剛下車就看到郝夏直接沖了過來，給她來了個熊抱。
裴奚之一臉嫌棄：“幹嘛。”
“好久沒見了不抱一下嗎？”郝夏眨了眨眼，“你就一點都不想我？？”
裴奚之翻了個白眼，扯了一下她，說：“你談了個戀愛怎麽這麽膩歪。”
整個人，談完戀愛對朋友的感覺都不一樣了。
“哎，等你談戀愛就懂了。”郝夏還挺語重心長，“談戀愛就是會隨時想跟對象黏在一起，摟摟抱抱的，所以我現在對小姐妹也是感覺隨時想抱抱。”
裴奚之：……
“那我受不了。”她說，“你離我遠點。”
郝夏笑了一聲，沒說什麽。
哎，裴奚之。
這麽久沒見還是這麽刀子嘴豆腐心。
“好了，走吧，我已經提前點了你喜歡喝的酒，一會兒進去我們就直接開幹！”
裴奚之：“你也算是做了點人事。”
兩個人好不容易見面，郝夏第一個關心的就是裴奚之電影的最新進展，說著說著，話題又繞到顧安身上。
地球是圓的，話題也是圓的。
兜兜轉轉都還得回去。
“你說，你這個電影現在這麽成功，顧安會後悔嗎？”郝夏突然問。
裴奚之楞了一下，想起今天顧安要加自己微信的時候那說話的語氣。
……怎麽說呢，雖說話是那麽說的，可她也沒覺得顧安有多求著她的樣子。
她想了想，回答：“或許吧。”
“如果是我我肯定得後悔，畢竟這個項目可是他自己親手埋藏的，現在回頭來求著你，可能都做不了了。”郝夏說。
本來這個話題就到這裏，郝夏也沒打算深挖，但她突然聽到裴奚之說——
“應該是後悔的，不然今天也不會主動加我微信。”
郝夏：“？？？？”
一口酒差點嗆到。
“什麽，你加了顧安微信？？什麽情況？？怎麽我就一會兒沒問你情況，就發展成現在這樣了？？”
裴奚之語氣淡淡的：“也沒哪樣啊。”
她給郝夏簡略解釋了一下這件事，隨後又說：“他後悔是應該的，這本來就是我計劃中的一環。”
郝夏有點不明白了，“什麽計劃？給顧安劈頭蓋臉一頓懟？見到他就罵？讓顧安知道一下受委屈和被隨便誤解的滋味？”
裴奚之搖了搖頭，往後面靠了一下，仰著頭，脖子墊在後面。
閉眼沈思了一會兒。
過了兩分鐘才重新支起身子來。
其實本來她也是想過，自己再跟顧安這個人接觸的時候，是不是要把以前受過的委屈全部還給他。
就一直想辦法懟他，讓一直顧安吃癟，每一次讓顧安心裏不舒服。
曾經，她是這麽想過的。
但是裴奚之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，這不是她的行事作風。
裴奚之看著很淡然，但郝夏就不這麽淡定了，她都沒等到裴奚之說什麽就直接開始輸出。
作為一個全部過程都了解的旁觀者，郝夏有時候說起來比裴奚之還要激動。
郝夏：“寶貝，我跟你說啊，顧安這種男人就是平時追她的女人太多了，我承認他條件是挺不錯的，肯定很多人前仆後繼想跟他發生點什麽，但這也不是他那樣做事的理由！！”
且不說最後那一次。
從一開始，顧安的行事風格上就沒有給到裴奚之什麽尊重。
“所以我們一定要讓這個男人知道什麽叫做！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！”
“以前他愛理不理現在他高攀不起！”
“給我往死裏懟，拿出我們的絕殺，就你那跟豌豆射手一樣的嘴，我就不信顧安能受得了！”
“哼，等著哭吧！”
裴奚之聽到她在那邊義憤填膺，裴奚之抿了口酒，對郝夏說了一句：“我，沒這個打算。”
郝夏直接以為自己聽錯了：“什麽？”
什麽叫沒這個打算，還真就是以前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，不給顧安點教訓的？
裴奚之說：“就是你說的這個方式，我不打算做。”
郝夏：……？
裴奚之的確老是做一些她覺得很困惑的事情，每次一開始百思不得其解，後面都會被裴奚之說服。
這就是她這個人的厲害之處。
她不會按照別人以為的，常人覺得理所當然的思路去做事情，裴奚之做什麽事情都是有自己想法的。
郝夏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成為這種人了，但是身邊有一個朋友這麽厲害還是挺開心的。
“簡單來說，有些以牙還牙是報仇，但是有的以牙還牙就是…”裴奚之說著，頓了頓，“把自己變成跟他一樣的人。”
她俯身，握著一杯酒，輕輕晃了幾下。
隨後才慢悠悠地輕聲開口。
“我討厭顧安之前那種隨便定義的態度，但我總不能因為想要給他點教訓就把自己變成跟他一樣的那種人。”
“對顧安這種人來說，我一味地用這種方式其實是沒用的，他不會在意。”
郝夏訥訥地：“啊…那要怎麽…？”
“我偶爾懟他一下，是覺得他就該受著，但這不能解決根本問題。”裴奚之端起酒杯，喝了一小口，“只有他真正意識到這種態度的錯誤，才會有真正的改變和後悔。”
手上的雞尾酒在酒吧燈光下顯得格外絢爛。
裴奚之轉過去看著郝夏。
她嘴角微微一揚，輕嗤了一聲，隨後認真地說。
——“我這麽做不是為了加強偏見，而是為了破除偏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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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這個稱呼是很陌生的。
三年前的一開始, 顧安輕浮、隨意地叫她“妹妹”。
三年後的開端，顧安嚴肅、認真地叫她“裴導。”
“裴小姐”這個稱呼，倒也不是沒聽過, 也算是常見，但裴奚之是沒想到這會從顧安的嘴裏說出來。
被顧安叫出來。
挺奇怪的。
平添了幾分不必要的暧昧和輕飄。
電影廳裏都開始播放最後的觀影提醒，燈光暗下來, 距離正式開始不過是一分多鐘的時間。
裴奚之忽然回頭，看到顧安朝著這邊走過來。
他倒是不慌不忙的，電影都要開始了才來，而且現在也沒有辦法急切趕著進場的樣子。
裴奚之眉梢微微一挑, 回頭腳步定住。
“盛安集團真是不負盛名。”裴奚之嘴角一彎，“來得可真準時。”
誰都能聽懂是有幾分嘲諷的。
真是準時到一點空隙的時間都沒有啦！太厲害啦！
“謝謝誇獎。”顧安一如既往地厚臉皮，嗤了一聲，隨後又問她, “那現在直接進去就行？”
裴奚之沒有回答, 倒是工作人員迎了上來, 趕緊：“顧…顧總。”
“嗯？”顧安回答。
“您邀請函給我看一下吧，我給您看一下位置。”工作人員這個時候還是很嚴謹的, “電影馬上開始了。”
顧安睨了裴奚之一眼，“裴導親自邀請的人, 也需要邀請函嗎？”
裴奚之：………………
本來哈，她今天是想表現地得體一點, 但是每次聽到顧安說話, 她真的就是很想懟。
太他媽的無語了。
這不懟，給他留什麽面子？
反正以前，他不也沒給她留面子。
什麽叫！她親自邀請的人！也需要邀請函嗎？
這是什麽狗屎問題。
“給你寄邀請函你是擺著看的？這東西不拿出來給人看拿來用擱那兒當擺設是吧？”裴奚之嘲諷地輕笑，“顧總, 你別是來給今天的電影增加搞笑氛圍的。”
顧安看了一眼裴奚之：“真要給？”
裴奚之：“不然呢？”
她翻了個白眼，轉身打算往裏面走，再跟顧安扯兩句，她自己都要錯過電影開頭了。
雖然看了無數遍。
每個鏡頭都是自己受著剪出來的，但是還是要有儀式感，不能錯過開頭。
隨後，顧安點了點頭：“行。”
他伸手去拿邀請函，裴奚之感覺自己剛才話沒說完，有點不甘心，最後還留了一句話才走。
“顧總，有些東西，有，就得用，別帶了不用。”
——腦子也是。
——希望您既然帶自己出門了就用上。
不用說明白，都能聽懂是什麽意思，工作人員在後面還楞了一下，手放在下面偷偷豎起一個大拇指。
人還沒反應過來，就看到裴奚之先進去了。
……？
欸？？
還以為她肯定是要等顧總一起進去，結果就這麽進去了？
裴奚之剛進去，顧安順手把邀請函拿了出來遞給她，工作人員一眼看到顧安遞過來的信封。
啞住了。
這就是傳聞中那個粉色信封的情書嗎？這可真是粉粉嫩嫩的…
情書風格信封啊。
楞怔了好一會兒，大腦裏飄過一萬條自己聽到的那些七七八八的傳聞，最後還是顧安再次開口，她才回過神來。
“邀請函。”顧安沈聲道。
“哦哦哦好的，不好意思。”她趕緊道歉，接過來打開查看，“您稍等，我看一下座位安排。”
打開一看，顧安的邀請函上根本沒有寫座位號，她又轉過去看名單。
……嗯，也沒有。
奇了怪了。
她看了一圈座位安排表，發現只有裴奚之旁邊的那個位置是沒有安排人的。
她悟了！！這個位置肯定就是留給顧總的啊！
明顯就是暧昧男女打情罵俏，怎麽這點都沒看出來呢？只能說傳聞裏的都是真的。
現場見到以後就更真了。
“顧總，您直接去第一排中間那個位置就好了，就在裴導旁邊，那個位置應該是留給您的。”
顧安點了點頭，說：“好。”
隨後，男人長腿一邁就跟著進去了，工作人員在後面看了一會兒，貼心地把門帶過去關上。
迫不及待地就去今天看爆料的帖子下面留言。
——【家人們！！我來了！！我們搞到真的了！！】
…
電影剛剛開始，裴奚之挪了挪身子，給自己找了個比較舒適的姿勢開始看電影。
這些劇情，是她自己閉著眼都能倒背如流的。
甚至就算是倒放，她都能把所有的劇情全部串聯起來，沒一個細節都不會忘記。
剛開始第一個畫面不久，她忽然感覺到鼻息之間鉆入一股淡淡的香氣，隨後就感覺到自己旁邊有人坐下了。
她微微側目，沒有完全轉頭。
……是顧安。
這個廳已經沒有位置了嗎？怎麽把顧安給她安排到旁邊？
但畢竟電影正在進行著，裴奚之無暇分心去想這些事情，她認真看著，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頭發在臉上掃了一下。
沒轉身，能感覺到是因為有人往她這邊湊了一下。
“裴導，有些情節或許需要你解答一下。”顧安在她旁邊，一個轉頭湊近。
他的聲音壓得很低，就只是在跟她私語，有些許呼吸吐出來，就撩動著她的發絲。
裴奚之：……
“你有沒有禮貌？”
顧安：？
裴奚之：“顧總，看電影的時候就安靜一點，不要交頭接耳的，還有，以您的腦子，不至於連這個劇情都看不懂吧？”
看不懂你就是個大傻逼！
“哦？”顧安尾音勾了一些，“看來裴導的意思是，您的劇情很簡單單薄，沒有什麽需要深挖的。”
裴奚之氣不打一處來，差點想直接擡腳給他一下。
還是算了。
她得保持優雅。
“哈哈哈。”裴奚之虛偽地假笑了一下，終於舍得側頭，她也壓著聲音，在顧安耳邊說話。
沒繼續這個話題，她直接換了個理由拒絕。
“顧總，別的不說，還是請您跟我保持一點安全距離，有什麽事情下來再說，不需要看電影的時候我給您解釋。”
裴奚之頓了頓，繼續說：“我不希望看完電影回家就看到別人在傳我們倆的緋聞，有點影響我釣別的小帥哥。”
顧安沒有回答，但裴奚之似乎聽到他笑了一聲。
就這麽終止了這場無聊的對話。
一直到電影結束，顧安都沒有再往她這邊側一下，裴奚之十分舒心地看完了這場電影。
等到燈亮起，到了媒體采訪的環節。
周圍的人才註意到裴奚之旁邊的位置還坐了個人，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，光是背影就看著…
應該不是個普通人。
還沒見到正臉的時候後面的人紛紛猜測，還有些人小聲議論起來。
“在裴導旁邊那個男人是誰？見過嗎？”
“沒，但是這個背影總覺得有點眼熟，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了。”
“一會兒去前面看看不就知道了？”
“也是，不過還是挺好奇的，他們的主創團隊裏可是沒有什麽核心人物是男的，之前不是還有人開玩笑說裴奚之是不是有厭男癥？”
“對對對，前排不都坐的是主創嗎？所以我們才好奇啊。”
“所以，是遠山集團的江總嗎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。”
“也是，不過看來遠山真的很重視這個項目啊，竟然總裁親自來？”
說著話的時候，大家都期待這個人能回一下頭，但男人完全沒回頭，他似乎是微微擡著頭，應該是在看站在前面的人。
裴奚之正握著話筒在說一些感謝的話。
終於等到媒體上前，大家都十分默契地直接轉頭看了一眼那個位置上一動不動的男人。
電影結束，他沒有起身，而是坐在原處，沒有離開，但也沒有要接受采訪的樣子。
都以為是遠山集團的江揚，只是每個人那個一回頭都會瞳孔地震。
後面的人：？什麽事情這麽震驚？還能是誰啊？天神下凡嗎？
直到他們走上前去，回頭那驚鴻一瞥。
完全意料之外，誰都想不到坐在那兒的人，不僅不是遠山的江揚，甚至——
那個人是遠山集團的競爭對手，盛安集團的顧安！
可是這部電影的出品方明明是遠山！
男人坐在位置上，穿了套日常休閑的衣服，跟平日裏西裝革履的樣子大相徑庭。
氣質也就多了些隨意的散漫。
就連眉眼神情，都溫和了許多，不像是大家平時熟悉的那個顧安。
第一眼都不敢認！！
——草草草草草！！竟然是顧安？？
——竟然是！盛安集團的總裁！顧安！盛安跟遠山不是死對頭嗎！！
——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啊啊啊啊！！有沒有人解釋一下！！為什麽顧安在這裏啊！！
一種見過大風大浪的媒體人這個時候都不淡定了，但是他們還是十分有職業操守地冷靜提完問，只不過對顧安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挺好奇的。
最後有一個膽子大的鬥膽問了。
他似乎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，直接問裴奚之：“裴導，我們也看到今天顧總竟然來了現場，所以之前聽說的，您跟盛安的顧總私下交情不錯，都是真的？”
裴奚之瞄了一眼顧安。
……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傳這兒來了？
“不熟，工作交情。”裴奚之笑笑，“不是我邀請的。”
媒體還想繼續問點什麽，但被裴奚之接連幾句“不熟”給堵回去了。
他們也不好直接去問顧安。
大家也只能訕訕而歸。
裴奚之臉上一直掛著職業假笑，等到都散場以後才收起笑容，揉了揉自己的臉頰。
整個臉都笑僵了。
她們要收拾一下殘局，又裏裏外外忙活了一會兒，最後有個人進來小聲跟裴奚之說：“裴導，顧總還在外面沒走，有可能在等您，你要不要出去看看？”
裴奚之：……
“好。”她應了一聲，轉頭跟其他人說，“你們收拾整理一下，我出去有點事。”
裴奚之剛出去就看到顧安，他站的位置也顯眼，就在宣傳海報前面，微微瞇著眼，在認真看的樣子。
她走過去。
顧安明顯註意到她過來了，但沒有回頭，繼續看著海報。
裴奚之往他旁邊一站，笑：“好看嗎？”
男人聲音淡淡的，他稍微側了一些頭，開口：“問的什麽？”
電影還是海報，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。
裴奚之懷疑他裝傻，懶得回答，時間寶貴，她挑重點說。
“顧總。”裴奚之對著他笑，“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邀請你看這部電影嗎？”
顧安像是記仇，眼尾微微一壓，他說：“哦？裴小姐不是說，不是你邀請的我？”。
這個模糊暧昧的稱呼再次出現。
裴奚之沈默了半秒。
她合理懷疑這個人會自戀地認為，她還是對他有點別的意思。
——真他媽的有病啊！
一陣無語，裴奚之覺得自己還是得先壓一壓他這個想法。
於是她低了一下頭，笑出聲。
“顧總，我覺得我有必要跟您強調一下。”裴奚之說，“我們倆這個關系，我不可能給你送粉色信封。”
顧安目光微微一凝。
的確有些奇怪。
按理來說，看著這妹妹現在還挺恨他的，收到邀請函的時候他也有些吃驚。
“要是讓我來選，一定是選黑色的，白底黑字。”裴奚之說，“畢竟在我心中，您差不多已經埋葬了。”
對過世的人表示啅念，大多就是白底黑色。
傻逼男的，給我死。
人是活著，但是在我心中已經跟個死人沒有區別了。
一般當著本人的面說這種話，都難免鬧一場，不過顧安沒什麽反應，只是稍微頓了一下。
“記仇？”他看著裴奚之，點了點頭，“行。”
裴奚之：？
行？行你個大頭鬼啊——
只能說，他們這種當集團總裁的真是都心理承受力十分強大。
顧安甚至還問她：“所以，是為什麽？”
請他來看這場電影。
裴奚之往後退了一步，擡手，給他指了指海報和旁邊的其他宣傳欄，她嘴角一勾，笑得肆意。
“就是讓你看看這些。”
顧安：“？”
緊接著，裴奚之又偏了一下頭，輕聲開口。
“顧總。”
“歡迎來到這個世界。”
來到這個，你曾經所誤解的我所精心構建的世界。
***
裴奚之這句話說完，她嘴角勾起，眉眼也是溫和的彎著。
顧安垂著眼看她。
沈默的幾秒鐘裏，也沒從裴奚之臉上看到有任何挑釁的表情。
嘶——
獠牙收起來了。
這個時候看著倒是挺乖的，但顧安沒敢輕易下定論。
他對裴奚之的印象不多，三年前的事情都像一場場隨意的鬧劇，最近才恍惚想起來一些，但也記得不清晰。
更多的都是最近，還是因為以後想跟裴奚之合作，對她的了解都是來源於一些官方的采訪或是資料。
要說私下的聯系。
目前也只有上次匆匆忙忙地一起吃了個飯，他對以前的事情說了個抱歉，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是接受了還是沒有接受。
收到電影邀請函的時候以為她接受了道歉，冰釋前嫌。
這是一種保持利益的做法。
不過看她今天說話這硬要懟兩句的態度。
可不像接受了。
奇怪的小姑娘。
這會兒倒是又溫和起來了。
顧安隨後輕笑了一聲，眉梢一揚，沖她示意那張海報，他人往旁邊斜倚了一下，靠在欄桿上。
語氣隨意，尾音帶著幾分笑：“這個世界？”
這個虛假的科幻世界？
裴奚之往前邁了一步，站在他旁邊，說：“是啊。”
“裴小姐的意思是，要給我進行一下深刻的電影解析？”
裴奚之想了想，搖頭，隨後又說：“顧總不會真的沒看懂吧？”
“那倒是不至於。”顧安語氣輕松，“挺好懂的。”
“哦，那就行，我還以為顧總這腦子真的做什麽事兒都這樣呢。”
顧安：……
“做人吧，有時候一方面笨一點，另外一方面總要機靈點吧？”裴奚之看似在沈思，“人心看不懂，總不能電影也看不懂。”
顧安：……
裴奚之說完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：“不耽誤您寶貴的時間了，顧總，你在外面等了這麽久，難道只是自己在外面看海報消遣？”
她就差直接說。
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耽誤大家都寶貴的時間。
顧安也低頭看了一眼腕表，嗯了一聲，直接切入主題。
“電影上映之前，我的助理曾經聯系過你。”他說。
“有點印象。”裴奚之點頭。
實際上，她豈止是有點印象！她那可是刻進DNA裏了！
那天可是她吹響反攻號角的時刻。
顧安一句話沒說上來就被她說完直接掛了電話。
這吃癟程度，應該跟當年她在他那裏碰壁差不多。
“所以我的來意也很明顯。”顧安挑眉，“希望裴導下一個項目可以考慮一下我們盛安。”
裴奚之哦了一聲，輕描淡寫一句：“下輩子吧。”
“？”
“我最近太累了，做完這部電影打算休息一輩子，有機會的話下輩子能跟你們合作。”裴奚之轉過去對著他虛偽地笑。
她之前其實跟江揚說過差不多的話。
江揚直接整個人呆滯，問她：“真的嗎？姐，你努力這麽久，這輩子就只做這一部電影了？”
裴奚之當時差點沒直接伸手一個棒槌給江揚敲過去。
然而這一套對顧安是沒用的。
他不僅不會生氣，甚至還能接得下去話。
顧安：“也行。”
裴奚之還沒反應過來，又聽到顧安說了一句。
“沒想到裴小姐這麽有心，到了下輩子都還想記得我們盛安，下輩子還能跟我們合作。”
裴奚之：……
那還是這輩子的恩怨這輩子了結吧。
兩人來回拉扯了幾句，顧安那邊來了個電話打破了目前這個局面。
他挪了兩步過去接電話。
裴奚之模模糊糊聽到幾句顧安的應答。
“嗯，就在樓下吧。”
“看完了，跟裴導有點事兒要談。”
裴奚之：……
跟別人就是裴導稱呼，怎麽跟她說話就自來熟叫上了裴小姐？
她發現顧安這個人也是對外一套人設對內一套人設。
恍惚記得以前江揚跟她吐槽過，說顧安是個外黑內黑的，外冷內騷的典範。
目前看來，還真有點。
顧安接完電話，又轉身走過來，長腿一邁，三兩步就停在她面前。
語氣輕飄飄的，落了一句。
“抱歉啊——”
裴奚之：？
啊？
“公司有點事，我得回去開個會。”顧安說著，順手拿了手機。
裴奚之楞了一下，感覺這個對話怎麽奇奇怪怪的？
但還沒有來得及細想。
顧安主動點開微信二維碼遞給她。
他說，“加個微信，回頭聊。”
於是她滿腦子都是：顧安要加我微信，而且是他主動給的。
？？？
就這麽輕松？
她三年前那可是在顧安身後苦苦追了小半個月都沒追上，天天什麽辦法套路都用盡了，甚至那天出門之前還聽郝夏的話。
認真塗了身體乳。
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點想使用美人計的。
裴奚之沒應，她擡眸，視線跟顧安對上的時候看到他再次揚了揚眉，示意她看這邊。
她倒不是沒反應過來，就是感覺，就他媽有點……
玄幻。
而且有點不真實。
或者說這件事有點過於真實了。
以前她寂寂無名，還是個小導演，在圈子裏沒什麽作品出來，顧安那會兒不認識她，對她的態度和評判對比現在，可真是天差地別。
這種天差地別過於明顯，又太真實。
所以在顯得這一切都十分魔幻。
換做是三年前的裴奚之，肯定毫不猶豫就加了，還會馬上就給顧安發微信信息，巴不得馬上搞好關系。
可現在不了。
她楞怔的時候，忽然感覺一股氣息逼近，跟剛才在看電影的時候一樣。
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臉上了。
裴奚之擡眸，發現顧安特地彎了些腰，跟她平視。
顧安就跟在哄小朋友似的。
“還因為之前的事情記仇呢——”他嘴角噙著笑，眼尾壓著。
散漫的浪子氣息，但又有點輕柔。
顧安似乎急著走，樓下不好停車，裴奚之猜到是助理打電話來催他要去什麽地方。
他聲音壓低了些。
——“加個好友。”
——“這次，是我求你的。”
裴奚之只聽說過顧安這人，毒舌、心高氣傲、有點騷，辦公事幹凈利落。
但沒聽說過這人還他媽有點！像！會魅惑術的狐貍精！
她的大腦一整個被顧安那句話給沖擊了，還好沒有完全被人沖昏頭腦，她還切了工作號微信。
加完微信好友，顧安有事要忙就先走了，裴奚之也沒停留，直接轉身回到電影廳幫忙。
裴奚之剛回去就有人悄悄靠過來。
“裴導，你跟顧總……”
裴奚之還沒等她問完，看到她那個八卦的眼神就懂了，直接回答：“真不熟。”
“真的？我們可都是家人，你也沒必要瞞著我們呀~”
主創團隊都是一起奮鬥的，她們這個團隊關系都特別好，基本都是女孩子，之前拍電影的時候誰遇到點什麽感情問題還要互相分享。
真的跟家人一樣。
裴奚之笑笑：“真的不熟，這次邀請函也是江總那邊安排人發的，我之前也不是很清楚他來不來。”
“哎，可惜。”
裴奚之：“可惜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
裴奚之：？
她沒追問，繼續收拾東西，忙完了以後，裴奚之剛打算回家，人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郝夏打來的電話。
“恭喜我們奚之寶貝的電影馬上就要正式上映啦！！！”郝夏開口就是這麽一句，“今天安城的路演結束了就是徹底解放了吧？”
裴奚之嗯了一聲，說：“感覺你像是等孩子高考結束的老母親。”
郝夏：……
“差不多吧，你這個是真的十年寒窗苦讀。”郝夏說，“我們都多久沒約會啦？每次約你你都忙，你是不是不愛我了！”
裴奚之：“這事你男朋友知道嗎？”
“我們姐妹情誼跟他這個臭男人有什麽關系？”
“也是。”
“你看你之前一直忙電影，這兩三年就沒見你怎麽休息過，今天不得大解放一下啊？快出來玩，我位置都訂好了！”
裴奚之：“你現在也學會先斬後奏了是吧？”
“嘻嘻，你不在的時候那我也得成長了許多啊！”
裴奚之一聲輕笑，說她：“是啊，你是成長了許多，都背著我談了好久戀愛最後才跟我說。”
郝夏：……
再一次被鞭屍。
“我那不是因為…”郝夏解釋，“我怕你不喜歡他嘛。”
郝夏跟裴奚之認識這麽多年，每次都是見到她的追求者排了一大截，但是裴奚之一個都不選。
一個都不談。
別人怎麽撩都無動於衷。
再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，郝夏真的也有點懷疑裴奚之是不是有厭男癥。
她談的那個對象，怎麽說呢，算不上很好。
甚至有時候還有些小孩子脾氣。
以前裴奚之可是叮囑過她，說郝夏這個笨蛋以後一定得找個跟她一樣成熟穩重的人談戀愛，不然就是被騙的下場。
要是找個幼稚鬼，以後兩個人有夠折騰的。
郝夏知道裴奚之這個人一向說話算話，所以剛談戀愛的時候很怕裴奚之跟她不開心，所以一直藏著掖著的。
就沒敢說。
裴奚之笑了一聲，問她：“哦，我有這麽兇？”
“你那是！超級兇！”郝夏最近膽子大了，知道反正跟裴奚之實話實說，她也不會真的生氣。
“嘖，地址發我，我這會兒過來。”
“好~老地方見呀！愛你！”
裴奚之：“留著愛你的乖乖男朋友去。”
郝夏：……
“嗚嗚嗚與姐妹情已不覆在，只有一個解決辦法了。”
“什麽？”裴奚之一邊點火，一邊問。
“你也找個對象。”
裴奚之一陣沈默，最後吐出一個字：“滾。”
…
地方的確是老地方，之前她們倆經常約到這裏，也是一家常來的酒吧。
不過不是那個顧安知名景點。
以前裴奚之是喜歡去那裏的，但是後來總覺得晦氣得很，走到那家酒吧門口就會想起之前的事情。
除了帶江揚去參觀了一次。
她後來就再也沒去過。
連那家酒吧的老板都給裴奚之打了好幾次電話，問她怎麽現在都不去他那兒了，是不是哪裏覺得不滿意，給他提一下。
裴奚之說哪裏都好，就是在那裏有一段難忘的往事。
到了約定的地方，裴奚之剛下車就看到郝夏直接沖了過來，給她來了個熊抱。
裴奚之一臉嫌棄：“幹嘛。”
“好久沒見了不抱一下嗎？”郝夏眨了眨眼，“你就一點都不想我？？”
裴奚之翻了個白眼，扯了一下她，說：“你談了個戀愛怎麽這麽膩歪。”
整個人，談完戀愛對朋友的感覺都不一樣了。
“哎，等你談戀愛就懂了。”郝夏還挺語重心長，“談戀愛就是會隨時想跟對象黏在一起，摟摟抱抱的，所以我現在對小姐妹也是感覺隨時想抱抱。”
裴奚之：……
“那我受不了。”她說，“你離我遠點。”
郝夏笑了一聲，沒說什麽。
哎，裴奚之。
這麽久沒見還是這麽刀子嘴豆腐心。
“好了，走吧，我已經提前點了你喜歡喝的酒，一會兒進去我們就直接開幹！”
裴奚之：“你也算是做了點人事。”
兩個人好不容易見面，郝夏第一個關心的就是裴奚之電影的最新進展，說著說著，話題又繞到顧安身上。
地球是圓的，話題也是圓的。
兜兜轉轉都還得回去。
“你說，你這個電影現在這麽成功，顧安會後悔嗎？”郝夏突然問。
裴奚之楞了一下，想起今天顧安要加自己微信的時候那說話的語氣。
……怎麽說呢，雖說話是那麽說的，可她也沒覺得顧安有多求著她的樣子。
她想了想，回答：“或許吧。”
“如果是我我肯定得後悔，畢竟這個項目可是他自己親手埋藏的，現在回頭來求著你，可能都做不了了。”郝夏說。
本來這個話題就到這裏，郝夏也沒打算深挖，但她突然聽到裴奚之說——
“應該是後悔的，不然今天也不會主動加我微信。”
郝夏：“？？？？”
一口酒差點嗆到。
“什麽，你加了顧安微信？？什麽情況？？怎麽我就一會兒沒問你情況，就發展成現在這樣了？？”
裴奚之語氣淡淡的：“也沒哪樣啊。”
她給郝夏簡略解釋了一下這件事，隨後又說：“他後悔是應該的，這本來就是我計劃中的一環。”
郝夏有點不明白了，“什麽計劃？給顧安劈頭蓋臉一頓懟？見到他就罵？讓顧安知道一下受委屈和被隨便誤解的滋味？”
裴奚之搖了搖頭，往後面靠了一下，仰著頭，脖子墊在後面。
閉眼沈思了一會兒。
過了兩分鐘才重新支起身子來。
其實本來她也是想過，自己再跟顧安這個人接觸的時候，是不是要把以前受過的委屈全部還給他。
就一直想辦法懟他，讓一直顧安吃癟，每一次讓顧安心裏不舒服。
曾經，她是這麽想過的。
但是裴奚之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，這不是她的行事作風。
裴奚之看著很淡然，但郝夏就不這麽淡定了，她都沒等到裴奚之說什麽就直接開始輸出。
作為一個全部過程都了解的旁觀者，郝夏有時候說起來比裴奚之還要激動。
郝夏：“寶貝，我跟你說啊，顧安這種男人就是平時追她的女人太多了，我承認他條件是挺不錯的，肯定很多人前仆後繼想跟他發生點什麽，但這也不是他那樣做事的理由！！”
且不說最後那一次。
從一開始，顧安的行事風格上就沒有給到裴奚之什麽尊重。
“所以我們一定要讓這個男人知道什麽叫做！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！”
“以前他愛理不理現在他高攀不起！”
“給我往死裏懟，拿出我們的絕殺，就你那跟豌豆射手一樣的嘴，我就不信顧安能受得了！”
“哼，等著哭吧！”
裴奚之聽到她在那邊義憤填膺，裴奚之抿了口酒，對郝夏說了一句：“我，沒這個打算。”
郝夏直接以為自己聽錯了：“什麽？”
什麽叫沒這個打算，還真就是以前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，不給顧安點教訓的？
裴奚之說：“就是你說的這個方式，我不打算做。”
郝夏：……？
裴奚之的確老是做一些她覺得很困惑的事情，每次一開始百思不得其解，後面都會被裴奚之說服。
這就是她這個人的厲害之處。
她不會按照別人以為的，常人覺得理所當然的思路去做事情，裴奚之做什麽事情都是有自己想法的。
郝夏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成為這種人了，但是身邊有一個朋友這麽厲害還是挺開心的。
“簡單來說，有些以牙還牙是報仇，但是有的以牙還牙就是…”裴奚之說著，頓了頓，“把自己變成跟他一樣的人。”
她俯身，握著一杯酒，輕輕晃了幾下。
隨後才慢悠悠地輕聲開口。
“我討厭顧安之前那種隨便定義的態度，但我總不能因為想要給他點教訓就把自己變成跟他一樣的那種人。”
“對顧安這種人來說，我一味地用這種方式其實是沒用的，他不會在意。”
郝夏訥訥地：“啊…那要怎麽…？”
“我偶爾懟他一下，是覺得他就該受著，但這不能解決根本問題。”裴奚之端起酒杯，喝了一小口，“只有他真正意識到這種態度的錯誤，才會有真正的改變和後悔。”
手上的雞尾酒在酒吧燈光下顯得格外絢爛。
裴奚之轉過去看著郝夏。
她嘴角微微一揚，輕嗤了一聲，隨後認真地說。
——“我這麽做不是為了加強偏見，而是為了破除偏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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